『血濺關東橋,魂斷金六結』,金六結的外島籤比例是著名的,這次大概在40%左右,在抽完籤到分發到部隊的這兩天中,長官們也怕有人接受不了事實而發生意外,所以也加強對我們的控管。
抽到本島單位的弟兄當然是眉開眼笑,抽中外島籤的弟兄雖不至於哀鴻遍野,卻也是一片愁雲慘霧。不過畢竟是袍澤情深,這兩天比較辛苦的公差勤務,幾乎就由本島單位弟兄負責,外島孤兒們就做一些比較輕鬆的工作。
1996年9月10日晚上,大家開始打包行李,因為明天一早,大家就要分發到各部隊去了,雖然只有短短一個月的相處,大家還是建立了不錯的感情,『外島物資缺乏,這些東西送給你』,本島弟兄把所有能給的、該給的,都給了我們,大家在互道珍重聲中,度過在金六結的『最後一夜』。
宜蘭的夜是美麗的,宜蘭的月是迷人的,1996年9月11日凌晨四點,大家在蘭陽迷人美麗的月夜下背起了行囊,由各單位的帶隊官帶領下,離開營區走向車站,由黑夜走到黎明,走上人生另一段旅途。
首先駛入月台的是南下高雄的火車,搭載的是即將前往金門前線的捍衛戰士,不同於入伍時台北車站的離情依依,這裡沒有家屬,只有同袍,男人的話不多,簡單兩個字『保重』,點個頭,握個手,千言萬語,一切盡在『握手』中。接著進站的是我們的火車,沿站停『七堵』、『台北』、『新竹』,我們就是第一站下車的旅客,多麼希望七堵不靠站,直接開往台北;小肥龍的白日夢在『七堵旅客請準備下車』聲中被拉回現實。
七堵下車後,隨即再轉搭前往基隆的列車,出基隆車站又轉搭公車到韋昌嶺營區,中間不曾稍事休息,到達營區已是近午時分;也許是同情我們坎坷的命運吧!不同於中心的嚴格,這裡的班長們可以用『溫馴』來形容,簡單分配完床位後,開始用餐,這裡的伙食令我訝異,比起中心真是好上百倍,不過也有一點擔心,死刑犯行刑前也都吃得非常豐富,難道...........;小肥龍就在這樣一連串的驚奇與擔心下度過了韋昌嶺的第一夜。
韋昌嶺的日子真是非常的愜意,沒有體能活動,唯一的重點就是會客和打電話,抽籤後一直到現在,小肥龍才有機會打電話和家人聯絡。
『喂!喜襪,挖機罵在基隆。』小肥龍儘量少說話,怕情緒一發不可收拾。
『ㄚ哩抽到基隆的籤喔?』龍媽媽天真的問。
『我在等船去馬祖。』
『麥開玩笑ㄚˇ啦!真的還是假的?』龍媽媽開始有點擔心。
『聽說船期是九月十六日,明天到開船前每天都能會客,我是北竿002號,來再講,拜拜!』
會客時間並不長,簡單跟家人報告選兵與抽籤的情況,家人也是拚命在安慰,可是小肥龍連基本的強顏歡笑都做不到,龍媽媽一定很難過。韋昌嶺的會客比中心會客多了更多的感傷畫面,有些人乾脆直接跟女朋友抱著一起哭,不過沒有人會笑的出來。
小肥龍雖然住台北,不過台北基隆也不算近,所以一星期等船時間,小肥龍只讓家人來兩次;除了家人外,小肥龍同時也要感謝幾位不辭千里到基隆來探望的同學:小貴子、鞏小明、大姐、雅俞和慧雅姊姊,因為中秋節在即,慧雅姊姊還準備了一盒蛋黃酥,真是令人感動。其他同學像發哥、大芋頭,則是因為19號要入伍所以不克前來,但也捎來了慰問之意,所謂『急風知勁草,患難見真交』,說到這裡,小肥龍就覺得非常的溫馨。
九月十六日,船期到了,行李也都打包好了,正要踏上運兵車之際,碼頭卻傳來風浪太大,延航24小時的消息,只得再把東西放回去,雖然行李拿來拿去很麻煩,不過還真希望一直延下去。
終於,該來的跑不掉。九月十七日,確定要開船了,用完午餐,就由運兵車將人運往碼頭,下午五點鐘開始登船,小肥龍帶著一顆絕望的心,背著笨重的黃埔大背包,踩著沉重的腳步,緩緩的登上525武岡軍艦,離開生長了二十多年的台灣,隨波逐流、飄洋過海到---馬祖,一個令役男聞之色變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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